视力检查
#……没啥营养的内容。好久没写了
最近开始出现视力下降的状况，艾尔艾尔弗顺手打开电视看早间新闻的时候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他将花生酱抹在面包上之后咬了上去，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雨季的空气湿润粘稠，他只是稍微低下头一些就感觉睫毛也会沾染到屋内的水汽。
——是不是该出去走走了呢。
他觉得自己该配一副眼镜。虽然很久之前为了变装的目的，他有戴上眼镜过，不过是没有度数的，只是打扮成优等生的样子，被拍下来戴着眼镜的照片。现在已经完全和学生这种身份没有关系了……大概也从来和他没有多大关系。在唤作卡尔斯坦因的村庄成长的少年，眼前没有关于学业的烦恼，只是有条不紊地处理掉上级分发来的任务。不是胜利的话，便是死亡，那之间的空白是属于弱者的。他从小被灌输了这样的理念，并以自己可以轻易取得胜利而自满。
高中生是怎样的存在呢。电视里早间新闻的放送提到吉奥尔最近高中生的犯罪率上升，他打了个哈欠脑内晃过那个人的脸。没来由的会嘴角上扬的程度。抬起脸来对着餐桌对面的另一份准备好的面包露出一个笑容。
笑着笑着好像视线就会变得模糊起来，果然视力下降了啊。艾尔艾尔弗开始认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将餐具收好后在棉质的衬衣外加了一件黑色的毛线衫便决定出门。他仍旧和以前一样，五点半便会起来，整理好模组需要的数据和信息之后去做早饭，根据图表显示的营养信息选择食材和烹调方法。他记得很久之前，他第一次把做好后的料理摆在时缟晴人面前，那个人先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再是有些怀疑地用叉子戳了两下食物，被自己用严厉的眼神瞪过去的时候肩膀轻轻跳动了一下，然后一脸为难地吃了下去。
“口感怎么样？”
“……唔。”
“营养是足够的。”
“我要吃薯片。”
“禁止。”
“小气。”
时缟晴人比起营养更加注重食品的口感，即使是在战争期间。所以说这个才被叫做天真啊。艾尔艾尔弗用手指戳了戳鼓起脸颊的少年。在看着那个人往咖啡里偷偷多加两块方糖后说出要是发胖的话就会进不去驾驶舱了的发言。
反正你不会放任我不管的吧。时缟晴人举起咖啡杯吹了吹，说完这话之后低下头去喝了一口，抬起脸的时候是满满的幸福的表情。上嘴唇还沾着一些白色的泡沫。
他觉得眼前的街道又变得模糊了不少。最近大概是用眼过度了。艾尔艾尔弗检讨着自己的日常行为，士兵有着管理自己身体的任务。……虽然他已经早就不再是什么士兵，却总有些改不掉的习惯。他最近会对着某个视频反复观看，战争结束了很久之后，他收到那封MAIL的时候起初是很不愿意相信的。他是一个绝对的理性的人，因此他不相信会是时缟晴人所发来的MAIL。但他仍旧是掩藏下那份讶异，和身边留下的人一起看完了那个MAIL。
说实话我真的好怕。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一定要被剥夺掉记忆去战斗。我真的好害怕死，我不想死啊。
他闭上眼睛的话可以听到那个时候的声音。
对方的嘴唇上还有一点白色的泡沫，那个人偏过脑袋来看着他开口。
你不会放任我不管的吧。
他在那之后低下头没有说话。然后躬下身子将那点泡沫舔干净，味道甜的和面前这个人如出一辙。
艾尔艾尔弗走在医院门口的时候拿出手机来确认时间。他的桌布从来都是系统预设，深蓝色的一片。空闲的时候时缟晴人跑过来提出想要看他的手机，他毫不犹豫地递了过去，反而把对方吓了一跳。在十七岁高中生的头脑里，时缟晴人觉得手机这种完全私人的东西根本不可能就这样轻易地交给别人…至少他是不愿意的。但被艾尔艾尔弗这样坦荡地交过来之后他也只能犹豫着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艾尔艾尔弗却没有想要看的意思。
“嘛里面会有什么东西也大概在我的预算中，所以没有看的必要。”
“狡猾……”时缟晴人为自己刚刚狂删了好多照片而感到悔恨。
接待艾尔艾尔弗的医生很年轻的样子。听对方描述了一些最近的症状后决定让艾尔艾尔弗先做一下视力检查再进行配镜。
“之前视力都没问题吗？”
“是的。”
“也是……是前军人呢，视力没理由不好吧。”
“那么先请用这个盖住左眼。”
左眼被盖住的时候右眼却变得清晰起来，他看着视力图的圆圈在医生的每一个指示中下意识地给出了正确的答案。
“完全正确不是吗！…艾尔艾尔弗先生大概只是最近有些情绪的紧张？”
“不，之前确实是感到视线模糊，看人的时候偶尔会出现重影。”
“……真奇怪啊，那么换左边的眼睛？”
“好的。”
“艾尔艾尔弗的眼睛真漂亮啊。”
“干嘛这么突然。”
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俩人同住一间寝室之后的日常光景。艾尔艾尔弗在书桌上摆弄着仪器，时缟晴人躺在上铺，像是在和自己对话一样说出了声。
“……怎么说呢，总觉得很神秘？”时缟晴人听到对方有回应自己的话，有些兴奋地坐在床沿上。“就是觉得很漂亮啊……只是盯着就可以感到很满足的样子。”
“……”
他在那个瞬间回想到时缟晴人的眼睛。第一次亲吻的时候对方完全忘记掉要闭上眼睛，本来就很大的眼睛在自己亲吻上之后瞪得圆圆的，像是谁家饲养的哈姆太郎，茫然无措地看着自己。后来艾尔艾尔弗悄悄握住他的手掌，一点点嵌进手指缝隙里那种。再后来，时缟晴人学会了要在接吻的时候闭上眼睛。
“你好像很容易哭啊时缟晴人。”
“一定是灰尘啦灰尘……”
“因为眼睛比较大的缘故吗。”
“……一定是。”
在目睹了野火的死亡后时缟晴人在晚上无法入睡，整个人埋在艾尔艾尔弗胸前。眼泪弄得他的胸前一阵冰凉。他只是看着浑身颤抖的时缟晴人，说不出任何多余的话。
右眼被遮上的时候他觉得视线变得模糊起来。和刚才的感觉完全不同。穿着白色大褂的医生指着视力表上的图样，他只觉得那些图样变得重复在眼前晃动。
他看到少年的影像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有些局促的样子，满脸通红的样子，坚定的样子，揪着自己的衣摆要求将牺牲降到最低的样子……那么多那么多。所有的影子交叠重复起来在他的眼前晃动他觉得自己的眼眶完全盛不下那么多的他。
他觉得心脏快要被捏碎掉。
“艾尔艾尔弗先生……？”
他没想到在检查视力的时候眼泪掉的停不下来。
第二天艾尔艾尔弗戴上了新配的眼镜。和平日一样五点半起来，窗外是依旧没有停下来的雨声。打开电视的话早间新闻的播音员熟悉的声音传来，他看着那些画面变得格外的清晰。然后他在已经加了方糖的咖啡里又轻轻放入了两块。
——别哭了。
——我真的好怕，好怕……
不会安慰的他捏住时缟晴人的手腕，将对方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胸前。
看不清的话就用这个来确认吧。
我在这里的事实。
我爱你的事实。
以及你不在的事实。
END
